第一千五百二十五章 :年夜灯火,岁岁安暖
(一)
除夕的晨光带着松枝的清苦,李渊踩着梯子往门框上钉春联时,李阳举着浆糊在下面喊:“爸,左边再高半寸!”浆糊刷子在冻红的手里晃悠,像他刚学写毛笔字时握不稳的笔。
苏瑶站在廊下看,手里攥着块抹布,时不时上前擦去李渊袖口沾的浆糊。“慢着点,梯子滑。”她的声音混着巷子里零星的鞭炮声,像裹了层棉花,“悦悦在厨房偷吃糖,你去管管。”
李渊低头时,看见苏瑶鬓角的白发沾了点雪,是今早扫院子时落的。他想起十年前在边境哨所,也是这样的雪天,他收到苏瑶寄来的包裹,里面是件红棉袄,针脚歪歪扭扭,却在零下四十度的寒风里,把他冻僵的手指焐出了汗。
“爸!雪人歪了!”李悦举着颗奶糖从厨房跑出来,红棉袄的衣角扫过雪堆,留下道浅痕,“它的胡萝卜鼻子被鸟叼走了!”
李渊从梯子上下来,往雪人跟前走。昨晚新堆的雪人身子歪向一侧,脖子上的红围巾被风吹得缠在树枝上,像条挣扎的红蛇。他弯腰从菜窖里摸出根胡萝卜,比上次的粗些,往雪人脸上按的时候,指腹蹭到冰凉的雪,却想起苏瑶总说“雪人要笑,咱家才能年年顺”。
“这样就好了。”他把围巾重新系好,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,“鸟叼走鼻子,是想沾点咱家的喜气。”
李悦似懂非懂地点头,把奶糖塞进雪人嘴里:“给你吃糖,别再歪了。”阳光照在她的羊角辫上,粉色发夹闪得人睁不开眼。
苏瑶在厨房喊“饺子下锅了”,李渊转身时,看见李阳正踮着脚,往春联旁边贴福字,纸角被风吹得卷起来,他用唾沫沾了沾手指,死死按住——这是苏瑶教的土办法,说“比浆糊管用”。
(二)
饺子在锅里翻滚时,苏瑶往灶膛里添了块松柴,火苗“腾”地窜起来,映得她脸上泛着红。李渊靠在门框上,看她用漏勺捞饺子,白胖的饺子在青瓷盘里打了个滚,沾着的水珠落在盘沿,像没擦干的泪。
“王奶奶刚才送了碗腊八蒜,说就饺子吃。”苏瑶把醋碟往桌上推,“你尝尝,今年的蒜腌得透,酸里带甜。”
李渊夹起个饺子,咬开时汤汁溅在下巴上,是他最爱的白菜猪肉馅,里面掺了点粉条,是苏瑶知道他爱吃这口,特意加的。“阳阳呢?”他含糊地问,嘴里的饺子还没咽完。
“在给张大爷送饺子。”苏瑶往李悦碗里夹了个三鲜馅的,“张大爷儿子临时加班,回不来了,他一个人过年怪冷清的。”
李悦举着饺子跑过来,油乎乎的小手往李渊手背上按:“爸爸,你看我包的饺子,像不像小元宝?”她包的饺子歪歪扭扭,边缘捏得像锯齿,却被苏瑶摆在盘中央,说“这是咱家宝的心意”。
正说着,李阳推门进来,棉鞋上沾着雪:“爸,张大爷让你过去陪他喝两杯,他藏了瓶好酒,说是当年你送他的。”
李渊放下筷子,往嘴里灌了口饺子汤:“走,陪张大爷喝两盅。”他回头看苏瑶,“你们先吃,我很快回来。”
苏瑶往他口袋里塞了包纸巾:“少喝点,晚上还要守岁呢。”指尖触到他口袋里的硬纸壳,是早上他偷偷买的金镯子,藏在烟盒里——结婚时他穷,只给她买了个银的,戴了十年,接缝处都磨平了。
(三)
张大爷家的炕烧得正热,李渊盘腿坐在炕桌旁,看着老人往酒杯里倒酒。酒液是琥珀色的,在粗瓷杯里晃出涟漪,像他第一次喝这酒时,苏瑶在旁边笑他“脸红得像猴屁股”。
“这酒存了八年,就等你回来一起喝。”张大爷咳嗽着,往他碗里夹了块酱牛肉,“当年你说‘等我退了伍,天天陪你喝’,我记到现在。”
李渊抿了口酒,辣劲从喉咙窜到胃里,烧得人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