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千五百一十五章: 老宅灶烟里的年轮
车窗外的梧桐叶开始泛黄时,李渊正帮李阳把坦克模型塞进后备箱。模型的炮管被李悦粘了朵纸做的太阳花,歪歪扭扭的,像他昨天刚学会系的蝴蝶结——苏瑶说“去看爷爷奶奶,要喜庆点”。
“爸爸,爷爷家有灶台吗?”李悦扒着车窗问,小手里攥着块薄荷糖,是苏瑶给她备的,怕晕车。
“有啊,”李渊回头,指尖刮了下她的鼻尖,“比我们家的灶台大,能蒸你最爱吃的红糖馒头。”
这话让苏瑶的动作顿了顿。她正把一篮新摘的薄荷放进副驾驶,闻言抬头望向窗外,眼眶忽然有点热。老宅的灶台是黏土糊的,烟筒是铁皮敲的,每次蒸馒头,烟都会顺着窗缝钻进来,呛得人睁不开眼,却能把日子熏得暖乎乎的。
车开上乡间小路时,李阳已经抱着模型睡着了,口水蹭在李渊的军绿色外套上——这件外套是苏瑶前晚刚洗的,袖口磨破的地方补了块同色的布,针脚是她教李渊缝的“之”字纹,歪歪扭扭,却比任何补丁都结实。
“还记得这条路吗?”苏瑶轻声问,指尖划过车窗上的雨痕。十年前她带孩子们来,李阳刚会走,在这条路上摔了七八个跟头,哭着喊“要爸爸抱”。
李渊“嗯”了一声,目光落在路尽头的老槐树上。树还是那么粗,只是枝桠间多了个鸟窝,像他记忆里的样子——那年他穿着军装离开,父亲就站在槐树下,手里攥着个布包,里面是母亲连夜烙的饼,硬得能硌掉牙,却在他背包里躺了整整三个月。
老宅的门虚掩着,门轴“吱呀”一声转开时,李渊看见母亲正坐在灶台前烧火。火钳在她手里转了个圈,添进灶膛的柴禾“噼啪”作响,烟从灶口冒出来,在她鬓角的白发上绕了个圈,像条温柔的丝巾。
“妈。”他喊了一声,声音有点发紧。
母亲回过头,手里的火钳“当啷”掉在地上。她站起来时踉跄了一下,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,最后落在李渊的胳膊上,指尖抖得厉害:“回来……回来了啊。”
灶台上的蒸笼冒着白汽,红糖馒头的甜香混着柴烟味漫出来,李阳和李悦立刻醒了,挣脱李渊的手就往灶台跑。“奶奶!”李悦抱着母亲的腿,把手里的薄荷糖递过去,“这个不辣,甜甜的。”
母亲笑着接过来,糖纸在她掌心沙沙作响。李渊看着她眼角的皱纹,突然发现比去年深了很多,像老宅墙上的裂纹,藏着数不清的等待。
父亲从里屋出来时,手里攥着个相框。相框的玻璃裂了道缝,里面是李渊刚入伍时的照片,穿着洗得发白的军装,站在界碑前,身后是翻涌的云层。“这张照片,你妈天天擦。”父亲的声音有点哑,把相框往李渊手里塞,“说看久了,就像你没走。”
李渊的指尖碰到玻璃的裂纹,像触到了岁月的伤口。他想起那年在边境负伤,母亲托人捎来的包裹里,除了消炎药,还有块她亲手绣的平安符,上面的“李”字歪歪扭扭,针脚却密密麻麻,像她没说出口的牵挂。
“爸,我给您带了瓶好酒。”他从后备箱拿出酒,是苏瑶选的,说“度数不高,适合老人家喝”。
父亲接过酒,摩挲着瓶身没说话,转身往堂屋走。李渊看着他的背影,突然发现父亲的腰比去年弯了些,像被岁月压弯的扁担,一头挑着家,一头挑着对他的念想。
午饭的菜摆了满满一桌,大多是母亲从菜园里摘的。李阳捧着个红糖馒头啃得满脸都是糖渣,李悦则缠着父亲讲“爷爷当民兵的故事”。父亲的话渐渐多了起来,说他当年扛着步枪巡逻,说母亲送他出门时总往他兜里塞炒花生,说李渊小时候在灶台前玩火,差点烧了新做的棉裤。
“那时候你妈追着你打,手里还攥着锅铲呢。”父亲笑得眼角堆起皱纹,“现在想想,那时候的日子,苦是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