牙串——那是妹妹临死前攥着的信物。当孩子第三次喊"快让他们起来"时,他虎目突然滚下泪来,铁靴跺得地面尘土飞扬,抱着马越冲出朱门:"罢了罢了!"
山越巫祝的铜铃在晨雾中震颤,十二道魂幡沿墓冢排列成圆,幡面绘着的血纹战符被露水洇得发亮。沙摩柯铁臂环着马越踏过新培的黄土,兽皮靴底碾碎几瓣未燃尽的纸钱,灰屑混着晨雾升向半空,惊起两只衔着冥币的寒鸦。
孩子攥着三炷青香的小手发颤,香灰落在沙利尔碑前的青铜爵里,与甘宁刚倾入的西凉烈酒混作暗褐。沙摩柯替他扶正香烛时,耳垂上的指骨串饰撞出细碎声响,此刻正随着他起伏的胸膛轻轻晃动。马越忽然指着幡间飘飞的纸钱:"舅父你看,像不像婶婶教我叠的纸鸢?"
沙摩柯粗糙的掌心抚过马越额头时,指腹蹭得孩子眉心微微发颤。"傻小子,"他喉头滚动着,络腮胡上凝着的晨雾落进孩子衣领,"你母亲正从幡影里瞧着咱们呢。"沙摩柯疼惜的看着马越,这孩子自小都未掉过泪,颇有一番气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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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乔伏在坟茔新土上的身影剧烈颤抖,素绢头巾被泪水浸得透湿,马越看着大乔伤心欲绝的样子,挣扎着要从沙摩柯怀里下来。当马越挣脱沙摩柯怀抱去扶她时,袖口沾着的山越草屑蹭过她颤抖的肩背:"婶婶莫哭,"他仰头望着漫天翻卷的纸钱,灰蝶般的冥币正掠过碑顶铜铃,"母亲正在看着我们呢。"
甘宁铁枪猛地一颤,枪尖碰到酒坛,酒水在坟前洇出蜿蜒的暗痕。太史慈慌忙按住他发颤的手腕,却见自己护心镜上也凝着滴泪,混着晨露滚进甲叶间。鲁肃将最后一盏西凉美酒轻洒坟前,酒线划过半空时,香烛青烟突然拧成细柱,卷着他的声音升向云际:"主母可知,大王已在长安冲破重围,如今受封凉王,威震天下......"
骤然呼啸的山风掀起十二道魂幡,幡面血纹战符在雾中狂舞如活物。沙摩柯铁靴碾碎坟头新放的白菊,却见马越仰着小脸朝风来处伸出小手——那里正飘着片褪色的红绒,是他系在衣襟上的穗子。风声里似有一声悠长叹息掠过,将碑顶铜铃震出的碎响,都揉成了荒丘上永不散场的祭奠,混着酒液与泪水,渗入坟茔深处。
沙摩柯望向风中翻滚的魂幡,十二道绘着血纹的兽皮幡在雾中翻卷如浪,碑顶铜铃被山风扯出一串碎响,惊得他耳垂上的指骨串饰簌簌发颤。他喉头滚过一声叹息,声线混着晨雾散在荒丘间:"罢了。马超在长安九死一生,莎莉儿的死......也怨不得他。"风掀起他兽皮披风的边角,"都是命数。如今他受封凉王,山越的汉子们心里,都记着他是条英雄。"
鲁肃刚要说话,却见沙摩柯突然抬手打断,铜柄大斧的斧刃在坟边新土上划出道深痕:"你们祭奠也做了,"他指向远处松树下的人影——大乔正为马越整理衣襟,小乔牵着周胤的手,孙绍蹲在一旁用木枪拨弄着草间露珠,"告诉马超,山越不怪他。但马越这小子,得留在这儿。"
他的铁靴碾过坟头未燃尽的纸钱,指向那群孩子:"你瞧,大乔小乔是他婶婶,周胤孙绍是他兄弟,这儿全是看着他长大的亲人。"晨雾里传来寨子里隐约的铃鼓声,他忽然笑了声,"在这儿,他能跟着公瑾学兵法,跟着子义学武艺,跟着老猎户进深山捕虎猎熊,爬树掏鸟窝、下河摸鱼,哪样不快活?"
"可他毕竟是大王的血脉......"鲁肃躬身时,玉带钩蹭过碑前青铜爵,发出清响。沙摩柯突然蹲下身,双手搓起一捧土:"你家大王如今是梁王了,"他望向长安方向的云层,声音陡然低哑,"日后不知要册封多少王妃,宫里准生得出十个八个兄弟。"
山风突然卷过荒丘,吹得魂幡猎猎作响。沙摩柯的眼眶突然发红,来到马越身旁:"一入侯门深似海的道理,我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