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千五百一十三章: 晨光里的褶皱
清晨五点半,小区的香樟树影还浸在墨色里,李渊已经站在厨房的灶台前。铁锅烧得发白,他握着铲子的手悬在半空,指节微微发紧——这双手曾分解过三十种枪械、在戈壁滩捏碎过冻成冰的压缩饼干,此刻却在斟酌半勺盐该怎么撒进锅里,才能让李阳不抱怨“太淡”,李悦不喊“好咸”。
“嗤啦——”
鸡蛋滑进油锅的瞬间,他下意识地偏头躲开溅起的油星。这个动作让他想起三年前在边境哨所的伙房,老兵老王教他煎鸡蛋时说:“兵王啊,枪能打准,蛋也得煎得圆,不然回家怎么哄媳妇孩子?”那时候他只笑,没承想,这句玩笑会成了此刻最较真的事。
“爸爸,我要溏心的!”
李阳的声音从客厅传来,带着刚睡醒的沙哑。李渊低头看了眼锅里的蛋,蛋白已经凝固成半透明的弧,蛋黄却还颤巍巍地卧在中央,像颗裹着柔光的琥珀。他忽然想起第一次给儿子煎蛋的场景——退伍回家第三天,他把鸡蛋煎成了焦黑的硬块,李阳咬了一口就吐出来,眼圈红着说:“没有妈妈做的好吃。”
那天苏瑶在阳台晾衣服,听见动静没回头,只轻声说:“阳阳,爸爸很久没做过饭了,我们给他点时间。”阳光透过她鬓角的碎发,在晾衣绳上投下细碎的影,像她没说出口的、缠了十二年的牵挂。
“爸爸,悦悦要吃蛋白边!”
小丫头光着脚跑到厨房门口,粉色睡衣的衣角沾着根头发,是昨晚抱着布娃娃打滚时蹭的。李渊弯腰把她抱起来,鼻尖蹭到她柔软的发顶——这味道比硝烟好闻,比沙漠的风暖,像苏瑶种在阳台的薄荷,清清爽爽的,带着活气。
“蛋白边焦一点才香,对不对?”他用下巴轻点女儿的额头,声音放得比拆弹时还轻。
李悦咯咯地笑,小手抓着他的衣领不放。这衣领是苏瑶前晚刚缝好的,袖口磨破的地方被她用同色的线绣了朵小小的太阳花,针脚歪歪扭扭,却像枚勋章,别在最显眼的地方。
六点十五分,苏瑶推开卧室门时,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:李渊背对着她站在灶台前,左手抱着李悦,右手用铲子小心地把煎蛋盛进盘子,李阳趴在餐桌边,数着盘子里的番茄块够不够凑成“爸爸的军功章”。晨光从厨房的纱窗漏进来,在他们身上织出金网,连空气中浮动的尘埃都成了温柔的颗粒。
“我来吧。”她走过去想接李渊手里的盘子,指尖却碰到他手背的疤痕——那是“猎狐行动”时被弹片划的,长约三厘米,像条沉默的蚯蚓。
李渊缩回手,把盘子放在桌上:“没事,快好了。”他转身去盛粥,瓷勺碰到碗沿的轻响里,藏着点说不清的局促。
苏瑶没再坚持,只是拿起抹布擦桌子。桌角有块浅浅的印子,是李悦昨天用蜡笔画的“全家福”,三个小人围着一个穿军装的大轮廓,空白处写着“爸爸”。她擦了两下就停了手,指尖在那模糊的轮廓上轻轻摩挲,像在触碰一个失而复得的梦。
早餐桌上,李阳突然举起筷子:“爸爸,今天幼儿园有亲子活动,要比赛叠被子!老师说,当兵的叠被子最厉害!”
李渊刚塞进嘴里的馒头顿了顿。他想起在部队时,被子叠得像块豆腐,棱角分明,连班长都挑不出错。可昨晚给李悦盖被子,他却把被角掖了又掖,生怕她踢开着凉,那床印着小熊图案的棉被,被他叠成了团软乎乎的云。
“叠被子啊……”他看向苏瑶,“我可能没你叠得好,你总说我叠的像块板砖。”
苏瑶正给李悦剥鸡蛋,闻言笑了:“部队的被子是规矩,家里的被子是暖和,不一样。”她把剥好的鸡蛋塞进女儿手里,眼神却落在李渊身上,“你只要记得,别把悦悦的小熊压变形就行。”
李悦举着鸡蛋,突然指着李渊的手腕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