妖王一死,万妖巢举国哀悼。
不出半月便扶灵完毕,旧主已故,万妖巢内百废待兴。
于是,便由大臣提议,拥妖族皇长子离肆登基。
可是,属于王族旧部之人,最看好的储君人选,却是妖后嫡出的女儿离音。
一时之间,两党之争,让妖后头疼不已。
于是,便前来求助季修竹。
“仙君,你说说,本宫这该如何是好啊?这手心手背都是肉,这叫本宫如何抉择。”
季修竹搁下手中茶盏,目光掠过妖后眉间那抹倦色,淡声道:“手心手背皆是肉,可刀若悬在头顶,总要有人伸手去握。娘娘今日来寻我,不正是想让这把刀落得快些、稳些?”
妖后闻言,指尖微微一颤,指甲在案几上刮出轻响:“仙君惯会戳人心窝子的。本宫只是……不愿他们兄妹相残罢了。”
“既是如此,那便让他们同仇敌忾。”季修竹抬手,一缕灵力化光,在虚空凝成万妖巢的疆域图,“本尊闲来无事,曾推演过,三日后乃是妖星逆行之象,万妖巢边境裂隙将开。届时浊气倒灌,万妖巢当其冲。谁若能平此劫……”
“谁便是新君?”妖后猛地起身,珠帘相撞间,发出如碎玉般的声响。
“不。”季修竹摇头,“谁平此劫,谁便暂代妖王之位。虽说储君之位仍是空悬,但天下妖族会先记住谁救了他们的命。”
妖后沉默良久,忽而苦笑道:“仙君好算计。如此一来,肆儿与音儿不得不联手,否则便是巢毁族灭……可若劫平之后,他们仍要争呢?本宫又当如何?”
季修竹指尖轻点地图,裂隙处竟渗出丝丝黑雾如墨晕开,而后轻笑道:“那便看娘娘舍不舍得再下一剂猛药了。”
三日后,边境裂隙如期而开。
离音率旧部精锐,以妖火焚浊气;离肆则是率领其余妖族布阵,欲以镇魂曲封锁裂隙。
兄妹二人背对背作战,金羽与银鳞在浊雾里交辉,竟衬得那抹血色妖星都黯然失色。
可就在裂隙将阖未阖之际,一支冷箭竟从远处破空而来。
箭头淬着灭魂草,直指离音后心。
离肆见状,想也未想,径直翻腕以妖力震碎箭矢,可无意间,他却见箭尾刻着旧王族徽。
霎时间,离肆眼底血色翻涌,金瞳映出持弓之人的脸,正是曾力荐他登基的肱骨老臣。
“大殿下莫怪。”老臣跪地,声如寒铁,“妖族可以没有公主,但不能没有王。”
离音闻言轻笑,指尖溢出银辉,将老臣连人带弓冻成冰雕:“我的好哥哥,瞧瞧,这便是你带出来的兵。看来你的忠臣,比浊气更毒。”
说话间,就见那裂隙轰然闭合。
兄妹二人立于尸山血海之上,第一次认真打量彼此。
离肆的战袍被浊气腐蚀得残破,离音的绡上也溅满妖血,可兄妹二人的眼睛却亮得惊人。
“你是想与我联手?”离肆伸出手,掌心还留着箭矢的烫痕。
“只是暂代。”离音与他击掌,银鳞与金羽相触时迸出细碎光屑,“母后说得对,万妖巢百废待兴……总得有人先收拾烂摊子。”
而不远处,季修竹几人隐在云端,看得妖后热泪盈眶,为了维持形象,竟只能悄悄拭去眼角水痕。
“妖后,可曾后悔?” 季修竹问道。
妖后望着并肩而归的儿女,轻声道:“本宫只是忽然明白,所谓抉择,从来不是在他们之间。”
“而是在他们与本宫之间。”
说罢,就见她摘下凤冠,任青丝散落如瀑:“从今往后,万妖巢不再需要垂帘听政的妖后,只需要能守住万妖巢的君王。”
“无论一个,还是两个。”
说完,只见妖后眼中多了些许坚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