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将军。长安还远着呢。"车轮碾过残雪的声响中,张燕望着杜雄留在城楼上的背影,铁甲下的手掌攥出冷汗——李儒轻飘飘一句话,便又拆走了他麾下的精锐。寒风卷着细雪扑来,他忽然明白,这一路前往长安的所谓"归降",不过是步步拆解的棋局。
潼关距长安,快马疾驰一日可达。然而黑山部众多为老弱病残,蹒跚的脚步在雪地上拖出凌乱的痕迹。李儒并未催促,反而向潼关守将调拨粮草,望着流民们骨瘦如柴的面容,又特意多分出几车粟米,沉声道:“且再扎营一日,莫要累垮了妇孺。”
张燕望着堆成小山的粮车,铁甲下的双手微微发颤。寒风卷着雪粒扑在面甲上,他却觉心头泛起暖意——这老谋士虽狡黠如狐,却实实在在将三十万性命放在了心上。当夜,营地中升起袅袅炊烟,孩子们捧着温热的粥碗露出笑脸,久违的欢笑声混着柴火噼啪声,在营帐间回荡。
张燕立于李儒帐中,望着的昏黄烛光,忽然意识到:西凉递来的不只是粮草,更是一副无形的枷锁。但当他转头看见流民们裹着破棉被安然入睡的身影,喉间泛起苦涩——或许在这乱世,甘愿被“束缚”的代价,就是换取这片刻的安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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营帐内火塘噼啪作响,李儒将枯枝丢入烈焰,跃动的火苗映得他皱纹里的阴影忽明忽暗。"张将军似是有心事。"他头也不抬,指尖绕着未燃尽的柴火打转。
张燕猛地惊醒,铁甲下的手掌无意识摩挲着腰间断刃:"不瞒先生,燕自牛角公战死,率残部辗转黑山。这些年,睁眼是追兵,闭眼是饿殍。"他喉头滚动,望着帐外流民营帐的点点星火,"袁绍要我的兵,公孙瓒图我的地,却没一人肯多看这三十万老弱一眼。"
火舌突然窜起,照亮李儒微微上扬的嘴角。张燕顿了顿,声音发颤:"今日先生不仅接纳我等,还未入长安便调拨粮草......"他忽地单膝跪地,铁甲撞地声惊飞檐下夜枭,"燕半生漂泊,今日才知,原来这乱世里,真有人把草芥般的性命,当作人看。"
李儒枯瘦的手搭上张燕铁甲,借力将人扶起,貂裘袖口扫过对方沾着雪粒的肩甲:"张将军这是折煞老夫!自你决心归顺凉王,咱们便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。"他转身搅动火塘,火星溅在帐幕上绽开焦痕,"当年董公举义旗,我等提枪上马为的什么?不就是让百姓能睡个囫囵觉,吃口热乎饭?"
老谋士突然凑近,浑浊的眼瞳映着火光:"待你见了凉王,便知何为'民为重,社稷次之'。"
“好了,莫要再胡思乱想。”李儒拍了拍张燕的肩头,袍袖间还带着火塘的暖意,“今夜就与老夫挤一挤这行军帐,将就一晚。”他望向帐外沉沉夜色,雪粒子扑簌簌敲打牛皮帐,“明日到长安,马云禄和董白两个丫头机灵,定已备好宅院。再寻一处宽敞的将军府,安置你的家眷。”老谋士折扇轻点掌心,发出清脆声响,“若急着赶路,仓促间如何能将三十万老弱妇孺安置周全?西凉做事,向来要让人心安。”
张燕喉头发紧,望着李儒佝偻却挺直的背影,忽觉铁甲下的血脉都在发烫。原以为对方拆分部众是权术算计,此刻才惊觉那些看似冰冷的政令背后,藏着为三十万人安身立命的周全。帐外寒风依旧呼啸,他却第一次觉得,这场赌上全部身家的归降,或许真能换来黑山老幼的活路。
长安议事厅内烛火摇曳,马腾负手踱步,玄色披风扫过青砖地面,带起细碎的沙沙声。忽闻廊外传来急促脚步声,他猛地转身,正见马云禄红着脸颊闯入,斗篷边缘还沾着未化的雪粒。
"父亲!"马云禄解下披风,眼波流转,"黑山军张燕率部归顺,数万精兵强将,可是天大的喜讯!"马腾浓眉一挑,腰间玉佩相撞发出清响:"当真?这可真是雪中送炭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