先前的尸体,溅起暗红的血泥。
公孙瓒猛地将铁枪重重砸向地面,震得方圆丈许的冻土簌簌开裂,随后纵马挺枪迎击。枪影如银龙出渊,连挑三骑,枪尖挑飞的锁子甲碎片在风中打着旋儿。然而更多乌桓骑兵从两翼包抄而来,他的战马突然前蹄跪倒——竟是被乌桓投来的链锤缠住马腿。公孙瓒暴喝一声,弃马腾空而起,铁枪横扫。生生将一名乌桓骑士扫落马下,落地时却发现自己已被十余名敌骑团团围住。
"主公!"严纲挥舞独臂杀开血路,残军在他身后艰难聚拢。公孙瓒铁枪横扫,枪缨上的血珠甩落在冻土上凝成冰碴,望着身边仅存的数十骑,城外乌桓新阵如钢铁城墙般不可撼动,寒风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。他看着蹋顿在远处高举狼牙棒,发出胜利的狂笑,终于将铁枪狠狠插进地面:"鸣金收兵!"
撤退的号角声中,白马义从且战且退。公孙瓒倒提铁枪断后,枪杆上深深的豁口是方才与狼牙棒对撞留下的痕迹。他最后回望一眼尸横遍野的战场,城外乌桓营寨的篝火渐次亮起,宛如无数双森然的鬼眼。蓟城的城门在身后缓缓关闭,铁枪杆被他攥得吱呀作响——这场生死之战,才刚刚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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城门轰然闭合的巨响尚未消散,公孙瓒刚踏入议事厅,染血的披风还在滴落冰水,传令兵便跌跌撞撞扑进帐中,怀里的竹简簌簌作响:“将军!颜良、文丑已荡平广阳郡全境!沿途坞堡尽皆陷落!”话音未落,又一斥候撞开毡帘,甲胄上霜雪与血污混作斑驳:“张合、高览两部沿燕山南麓西进,所过郡县未遇强抗,竟...竟开仓放粮赈济流民!”
公孙瓒握枪的手骤然收紧,枪杆在掌心压出青白指痕。案上未凉的军报堆成小山,每一封都在灼烧他的视线——广阳太守的绝笔信字迹潦草,另一边“袁军秋毫无犯”,这些画面与记忆里颜良纵兵劫掠的暴行轰然相撞。
“好个恩威并施!”公孙瓒突然掀翻案几,竹简、酒盏砸在青石地上迸裂。他望着舆图上袁绍势力如墨渍般渗向幽州腹地,想起前日斥候回报的细节:袁军每占一城,便将“护佑百姓”的檄文刻在城砖,连焚毁的营寨废墟里,都插着写满“勿扰平民”的木牌。
帐外寒风呼啸,似在嘲笑这荒唐的战局。此刻,袁绍麾下两员猛将以暴制暴,另两人却假仁假义收买人心,这般阳谋,竟比乌桓的铁骑更难抵挡。
议事厅内烛火摇曳,将满壁舆图映得忽明忽暗。浑身浴血的将领们围聚帐中,铠甲碰撞声混着粗重喘息,如压抑的战鼓。"将军!张合高览的云梯车离蓟城不过五日路程!"偏将猛地扯开染血的衣袖,"若不支援守军,城池危在旦夕!"
"不可!"严纲独臂拄枪,残躯在烛影中摇晃,"乌桓斥候昨日已在城西密林集结,蹋顿随时可能卷土重来!"帐内瞬间炸开争论,有人疾呼分兵驰援,有人嘶吼死守待援,声浪几乎掀翻牛皮帐顶。
公孙瓒倚着立柱,指腹反复摩挲枪杆上的豁口。那是与蹋顿狼牙棒对撞时留下的裂痕,此刻触感粗糙如砂纸。当争吵声达到顶点,他突然笑出声来,笑声震落梁上积尘,惊得众将瞬间死寂。
"诸君可知,"他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,带着铁锈味的沙哑,"昨日巡查城墙时,有个孩童塞给我半块冷硬的麦饼?"枪尖缓缓划过舆图上密密麻麻的敌军标记,"他说,'将军吃饱了,才能杀光坏人'。"
帐内静得能听见烛泪坠地的轻响。公孙瓒猛地挺直腰杆,铁甲发出清脆的碰撞,枪杆重重杵地的声响惊飞檐下寒鸦:"我公孙瓒十五从军,半生杀伐,原以为功名才是顶要紧的。可如今..."他扯开衣襟,露出纵横交错的新旧伤疤,界桥的箭伤未愈,乌桓之战的刀痕又添,"这些伤痕告诉我,真正该守的从来不是城池——是这满城百姓眼里的光!"